从末日走到新年

  2012年的最后一刻,我坐在电脑前。听着外面广场上人们疯狂地呼喊着的倒计时的声音,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了诺亚方舟,冰河世纪4,丧尸,接着不加思考地,我敲了敲键盘,键入了几个字——我要去北京。
  没过了多久,呼喊声慢慢消失,换之而来的是死一般的沉静。许多站着跳着舞动着的人都坐下来回望起自己的2012,回望起那些经过一年光阴的磨洗也无法褪色的经历。
  我想到的却是末日。
  从末日走到新年,仿佛就是一瞬间的事情。我的时间观念对末日和新年的差求了一个趋向于零的极限。将一段时间无限压缩,其间的各种物体尽皆毁灭,留下了思想的灰烬在另外一个时空飘荡。思想的幽魂是我一直挥之不去的心悸。即使2013已经到来,我丝毫没有新生的喜悦。或许是因为没有对死的恐惧,所以也没有对生的惊喜。只是很平常地,像咀嚼着家常菜一般,品味着那些曾经让我很困惑,现在也只要想起便依然会让大脑充斥着硝烟味的话题——欲望,信仰,独立。
 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,末日悄悄走进我们的生活。起初它只是一个茶余饭后的猜想,接着就慢慢地演化为一个场景,一部电影,还有一些颇为令人震撼的事实,而后来就成为了某些人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——很多人开始了倒计时,到最后变成了一场群众性的狂欢——末日派对,末日烟花。末日成为了一个热点的文化名词,甚至变成了文化本身,谓之末日文化。人们之所以追崇末日,是因为它取代了人们生活的一部分,打乱了人们生活的节奏。如果没有末日,我们可能会例行公事地去打理自己的生活,如果没有末日,我们还是会把梦想挂在嘴边,如果没有末日,我们不会急切地希望知道某些曾经困惑的事情的答案,不会急切地去表达内心一些隐藏许久的情感,如果没有末日,一切都会很平静。末日像一辆横行的火车,挡住了我们前行的轨道。对于末日,有的人埋怨取笑,有的人却喜欢依赖,但几乎没有人害怕。其实即使有了末日预言的存在,我们也依然可以不受影响,因为我们心里都明白也相信末日预言的不科学。而问题就出在这里,理性的明白战胜不了感性的糊涂。有言道,难得糊涂。既然有那么一丝丝的可能,为什么不留下一丝丝的幻想呢,其实往往不止一丝丝。人就是这样,永远都不满足于现状,即使有那么一点突破常规的空间,或者一个宣泄的机会,都希望能够紧紧抓住,并将其无限放大,然后投入各种疯狂的想法。末日就是这样一个突破口。
  而突破口落到我这儿就变成了一个信仰的问题。
  在听某一次讲座的时候,一位教授讲的一句话触动了我的内心。他说,在这高度理性化的世界里,我们都是没有信仰的。我们信什么,信佛教吗?基督教?马克思主义?共产党?没有。我们对什么都不相信,除了科学,除了用理性能够延伸囊括的东西。信仰本是一个让人很欢欣鼓舞的词,但是一旦和缺乏联系起来,就会转变成一种让人心伤的力量。
  我们都缺乏信仰。
  这种信仰可能不是简单的一位上帝,一位天神,不是一件小小的物品,也不是一段历史,一位预言家或者一些神秘的现象,而是一种精神。我并非是有意要剥离精神和物质之间的关系。只是对于信仰,我更愿意用抽象的精神来安放它。这样子,信仰便可以轻易地和敬畏,和向往,和欲望联系在一起。我们缺少的不是可以信仰的物质,缺少的是心灵里留给信仰的空间。我们没有时间和空间信仰。忙碌在各种形形色色的生活中,应付着琐碎的事情,我们没有时间;理性的力量仿佛一个由很多脂肪构成的巨大的胖子,硬生生地挤进了我们的心灵,我们没有空间。信仰在日复一日的例行公事中慢慢地被遗忘,被丢失。
  末日的那一晚,我一个人待在宿舍。突然间感到很空虚,这种极大极大的空虚在过往的日子很少有过。在一个没有计划的时间点,身边没人可以倾诉依赖,不知要干什么,也不知从何入手,外边人们在狂欢,感觉自己就像个异端分子,流离失所。
  我没有了信仰。
  信仰对一个人来说作用有多大,我不清楚。有时候,它就是一种生存的力量。当人们过度迷信时,它能把人带向愚昧,但有时,它也能够帮助人创造奇迹。少年派的信仰便是如此。
  看了柴静采访李安的视频后,我对李安的老虎很感兴趣。老虎是李安在导演《少年派》中安放的老虎,也是存在他心灵中的老虎。我很后悔看了《少年派》的预告片。因为最后老虎并不存在的结局让我大为惊讶。我想要是我事先不知道这样一个结局而去看这部电影的话,我一定会深深地被其震撼。凭借着自己虚构的老虎,少年派在茫茫的大海中,与海浪搏击,与鲨鱼缠斗,最终存活了下来,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。派所面对的老虎是摸不到触不着的,是存于他脑海中的物质,是他内心精神的具体化。应该说,老虎就是一种敬畏。就像很多人敬畏着上帝一样。我们需要敬畏,因着敬畏,所以对生活我们不敢怠慢,对困难我们不会畏惧,对成绩我们不敢傲慢自大。导演《少年派》对于李安来说是一次极大的挑战,当柴静问到他为什么会选择去接受挑战时,他说,因为他心中有一只老虎。
  李安心中的老虎是什么?我不知道,也没人知道。但那一定是一种能够塑造人格的力量。
  柴静有一句话使我感触颇深。柴静说,给你自由,你不独立,仍是奴隶。独立是一个很乐观向上的词。但是,独立也是一种不容易达到的状态。在我粗浅的思维里,独立被分为了三种:经济独立,心灵独立,人格独立。经济独立易于理解,心灵独立指的是人具有分析自己心灵和处理自己情绪的能力,至于人格独立,则是指一个人具有异于他人的品质等。一个人学会独立的过程,便是从一味依赖到有意识依赖,从因人成事到因己成事,从幼稚到成熟的过程。独立是检验人格精神的重要标准。有了自由,没有独立,依然没用,有了信仰,没有独立,也依然没用。独立不仅是社会的产物,也是一个人内心深处的最高级需求——自我发展的产物。

  过去这段时间,我思考了很多,断断续续的,很多东西不断填补进我的大脑。因为我身上的缺点和优点交织着碰撞着不断影响我的心情,导致我在很多事情上都带有主观的想法。落笔很难,只是因为时机不对,成文很易,因为思想与感情汇合到了一个点。
  从末日到新年,从独立到信仰。